80后代表作家,上海最世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最小说》《最漫画》等杂志主编,长江文艺出版社北京图书中心副总编辑。因曾在文学网站“榕树下”上用网名“第四维”发表了许多作品,又被读者亲切地称为“小四”。代表作有《幻城》《梦里花落知多少》《小时代》《愿风裁尘》等。
我喜欢站在山岗上,看整个城市匍匐在我的脚下,看所有人的悲喜夹杂着尘世的喧嚣一起冲上高高的苍穹,看阳光笔直地洒下来,镂空所有人的躯体和灵魂。
四川是个有很多山的地方,九寨沟,峨眉,青城。我喜欢和朋友一起背着很大的行囊走在那些青色的发凉的石板路和台阶上,汗水,可乐,睡袋,相机,DV,以及散落在每个角落的我们的情感和思想。
我只要一回忆,就会想起我和小A在峨眉山金顶上裹着毯子坐在窗台上听雪花纷纷扬扬地落满我们的17岁。我就会想起我和小A在西安喧嚣的路边买工艺粗糙的兵马俑,如同买回一种时光的见证。我就会想起我和小A去很多偏僻的乡村,看到那些乡下孩子纯真的脸和干净的笑,他们躲避我们的相机,他们说这是古怪的盒子,人会被装进去。我会想起我和小A在石头城,我看到小A站在桥上,风吹过他的头发,如同一个从宋朝缓缓而来的词人。
而如今,小A在日本,行走在早稻田的风里。他告诉我:总有一天,我要再次背起行囊,和你一起出发,看没有看过的山,走没有走过的水,挥霍没有挥霍完的青春,纪念永远无法纪念的纪念。
于是我就相信了,如同相信了一个神话,而神话最让人膜拜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不可相信。
而我在上海,在这个中国东方最繁华的城市,在这个长江冲积出来的巨大平原上,再也找不到山崖,找不到让我居高临下的地方。我曾经站在东方明珠的最高层,望出去,却看到无穷无尽的欲望。
这个城市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它永远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笑容,而我正在被同化,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我对着上苍流下了感激的泪水。泪水里面是座小小的冢,埋葬了我的17岁,我的单车,我的摇滚,我的笑容,我的一去不再回来的夏日。
我的生活一如既往,很多的朋友,很明亮的生活,只是越来越深信一句话,越是明亮的地方,越是会产生最暗的阴影。
生活突然进入一种忙碌的节奏,每个周末会飞往全国各个地方。我突然开始习惯飞机起飞、降落时巨大的轰鸣声,习惯飞机上难吃的饭,习惯躺在9000米的高空做白日梦。
以前我曾经许愿,我说以后我要走很多的路,看很多的风景,我要把曾经在地图上看过的地方真实地踩在脚下。而如今,我真的走了很多地方,以前没去过的现在都去了。我想我应该可以释然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难过?
我在上海,悠闲地生活,学编导方面的东西,期望着有天我可以拍出让人泪流满面的作品。空闲的时候我会去图书馆,在一排一排长长的书架里找那些厚厚的落满尘埃的专业书,看怎么调度场景,看怎么布置灯光。图书馆有很多巨大的玻璃窗,望出去,是不断起落的飞鸟。有时我闭着眼睛就开始想象,那些飞鸟落下的浅灰色的羽毛轻轻地覆盖在我的瞳仁上,于是我想起小A浅灰色的瞳仁。
想起那棵在我记忆里面一直飘零的樱花树。在明亮的阳光里,不停伤逝。
想起项斯微的话:我总是在我的18岁缅怀我的17岁,而在我19岁时又会缅怀我的18岁。
想起鲁迅说过的: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个尽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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